空洞的凝视

空洞的凝视

他坐在窗前,那双眼睛像两潭死水。没有愤怒,没有悲伤,甚至没有困惑——只是纯粹的空洞。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,霓虹灯在雨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,但这些都未能在那双瞳孔里留下任何倒影。

邻居们都说他变了。从前那个会在楼道里热情打招呼的年轻人,如今连最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显得吃力。他的目光总是穿透人群,落在某个不存在的点上,仿佛正在注视另一个维度的风景。心理医生诊断书上写着"创伤后应激障碍",但没人知道那个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咖啡杯在他手中渐渐冷却。窗玻璃映出的侧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表情肌,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。有飞蛾扑向台灯,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,他的睫毛甚至没有颤动一下。这种绝对的静止让人联想到博物馆里的蜡像,或是手术台上被麻醉的病人。

深夜的急诊室偶尔会迎来这样的眼睛。当护士掀开染血的床单时,某些家属的眼睛就会突然变成这样——不是哭嚎,不是晕厥,而是所有光亮的骤然熄灭。就像有人突然拔掉了灵魂的插头,只剩下生物电流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。此刻他的虹膜上正漂浮着同样的雾霭,那层薄雾后或许藏着被击碎的信仰,又或许什么都没有。

晨光爬上窗台时,人们发现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。阳光在那双瞳孔里没有形成应有的光点,如同照射在磨砂玻璃上。茶几上的抗抑郁药片原封未动,倒是烟灰缸里堆满了扭曲的烟蒂。物业来抄水表时,透过门缝看见他正在用剪刀拆解一本圣经,纸页雪花般落在地板上,每一片都印着被剪空的十字架轮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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